4月的一天,已经77岁高龄的郑千一老人写了一封让我非常感动的信。
她说自己年事已高,再加上有高血压、糖尿病、心脏病等,已经到了“极高危险期”,完全是靠药物在维持。但是她的心态特别好,人们都称呼她为“可爱的老太太”。她在信中写道: “死亡迟早会到来,然而对我这个可爱又快乐的老太太而言,死亡是我生命在最后的一次开花。我的生命是那样美丽地开放着,仿佛中国冬天开放的梅花。”
老人叫郑千一,出身于湖南隆回一个教育世家,四代80余人从教。她是冬天出生的,那一天她外祖父的花园里梅花怒放,外祖父采了一束红梅送给女儿,因为当时的梅花是国花,他给外孙女取小名“国英”。而外祖母根据《史记》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,愚者千虑必有一得”的典故,为她取名“千一”。老人的名字似乎注定了她这一生与中国文化有缘。
1971年,作为化学老师的郑千一,让班上四个有文学天分的学生读唐诗、宋词、《论语》,并托人从香港买回四大古典名著,利用晚上的时间偷偷教学生。她认为: “误人子弟比杀人还厉害。”当年她的四个学生,后来几乎都成为作家。
批林批孔的时候,她在《论语》的扉页上写道: “凡是一门大学问,当它成为一种不易摧毁的物质力量存在时,靠权势来漫骂围剿,根本无济于事。”因为这句话,她吃了不少苦,但是她不后悔。老人曾经编过一个“七旬老太郑千一推导中华古诗词、经典文化教育大事记”,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她对于传统文化的情感与执著。
1988年,郑千一和在华南师大附中教授物理的丈夫王念同时退休。退休后他们妇唱夫随,先生弹琴配乐,夫人吟诵教学,义务教孩子们读经。并且开始做书香校园的工作。2000年,王念先生去世,郑千一不改初衷,携带自编讲义“养正”走向幼儿园和中小学。开始了一个人的“中华古诗文经典文化诵读工程”。她拖着一条伤腿奔走在广州、深圳、北京、湖南、甘肃等11个省市,许多中小学、幼儿园的讲台上留下了她传播中国传统文化的身影。一开始,她经常吃闭门羹。但是她有 “非冲进去不可”的韧性。她对一些学校无数次重复: “这样吧,我试讲一次,看效果如何,如果受孩子们欢迎,我再来,否则,这就是最后一次。”
2001年,在广东省原副省长王屏山的支持下,郑千一终在深圳碧波中学试讲《腹有诗书气自华———与圣贤为友,与经典同行》。“旗开得胜”的第一讲使她赢得了一年半的读经实验。继而扩展到天河区18所中小学,后到顺德、番禺,再后到外省。
甘肃是郑千一去得最多的一个省。2004年,她独自一人来到甘肃的白银、渭源、皋兰等地,做了多场报告,一次报告的时间在三个半小时以上。有一次在去福和小学的路上,患有糖尿病的她因没带够胰岛素,生命处于险地。当地陪同怕出意外,甚至请她立遗嘱“自愿来此地讲课”。仅仅在这个小学,老人就送了1800本《弟子规、三字经、大学、论语》合订本、100箱衣物、300套学生用的文具和两台VCD机 。2005年,郑千一又带着700本《弟子规》走进了少管所。她希望通过中华经典为这一严重“缺养”的群体养正、养志、养德。同时,她还走进了社区、走进了企业。
在新教育实验书香校园研讨会上,我们第一次见面。她那张坚韧的脸,永远定格在我的心中。她说,她曾经是“个体户”,现在汇入了我们的队伍,不再孤单。她说,经常一觉醒来,发现自己“还活着”,非常庆幸。就这样,我们成为忘年交,成为为书香校园建设、为传统文化传播而共同努力的战友。
最后,老人在给我的信中说: 人文精神离不开传统文化,人文教育绕不开传统文化,应该以此为载体建设书香校园。
我不止一次地为老人的精神而感动,读到这封信的时候,我的心灵再一次被震撼了。如果我们新教育人都有这样的境界与精神,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够战胜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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